华为既不封闭，也不垄断，孙院士在抱怨啥

文/王新喜

“华为就是搞封闭，搞垄断，更好你们都别干，贡献给我就行了。你们都用我的芯片，你们都把技术给我，然后我搞一个端到端的，从这个制造到指令到软件到大模型，到这个应用，反正全都是我，智算中心到什么算力网全都是我，所以我想我们用这种中式的封闭、中式的垄断去对抗人家西式的封闭，西式的垄断啊，肯定是打不赢！”

中科院院士孙凝晖指责华为搞封闭搞垄断，近期引发了巨大争议与网友的炮轰。

事实上，孙院士的本意大家都清楚，就是我们如果与美国在人工智能、芯片等前沿科技领域与美国竞争，光靠华为一种模式不行，而是要有另外的开放的模式。

孙凝晖院士指出，华为在技术发展上采取了一种封闭式、垄断性的模式。这种模式的核心是将技术和利益集中到一个企业内部，实现端到端的控制。华为的战术体系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将技术和利益进行更大化发展。

他指出这种模式的弊端在于，将整个技术的突破和产业链的命运押在一家企业上是风险巨大的。比如在华为被美国制裁期间，这种封闭式模式的脆弱性暴露无遗。华为的消费者业务受到了严重冲击，市场份额大幅下降，产品口碑也受到影响。尽管华为依靠通讯业务为其消费者业务输送资金，但上下游供应链的困境依然严峻。

但事实上，孙教授指责华为采取了一种封闭与垄断的模式，这个观点本身是错的。

孙教授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华为既不垄断，也不封闭

我们知道华为做了很多业务，有做芯片、手机终端、PC业务、通信业务、云业务、操作系统、汽车业务、AI等等。

但是哪一项业务是垄断了？

华为芯片业务垄断了吗？华为麒麟芯片被美国打压三年，去年搭载Mate60系列重新突围，在此之前市场份额几乎归零，如今尽管从去年到今年，依赖华为自身的手机销量，带动了麒麟芯片的份额与产能提升，但与高通、苹果、联发科的市场份额相比，仍然存在差距，华为的芯片业务市场份额不及这三巨头任何一家。

手机终端业务、PC业务垄断了吗？华为在被制裁，被断供5G与芯片的那三年，手机业务陷入困境，从国内市场占比近40%跌入了other行业，面临严重危机，而Mate60系列是一个转折点，去年华为重回前五，今年进入第二名。国内手机市场份额排在前五位的分别是vivo、华为、OPPO、荣耀和小米，市场份额分别为18.5％、18.1％、15.7％、14.5％、14％。18%的手机市场份额算垄断吗？远远谈不上。

PC业务垄断了吗？从数据来看，在台式机和笔记本领域，联想稳居榜首，二季度出货量高达3071万台，占据34%的市场份额。华为超越了惠普跻身第二，其交上了1158万台的出货量及30%的年增长成绩单。

华为在PC业务上增长很快，但也仅是第二名，谈不上垄断，更谈不上封闭，因为它还在用微软的操作系统与英特尔的芯片，但是没办法，现在美国不给用啊，已经吊销了英特尔、高通向华为出口芯片的许可证。这也意味着后续华为的PC产品线及部分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将会面临缺芯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华为只能自己打造自研的Arm PC处理器 + HarmonyOS PC，为了生存不得不搞封闭模式，不然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按照孙院士的观点，难道华为不该为了生存，自己封闭起来研发芯片与操作系统？

操作系统业务垄断了吗？华为2019年因为被谷歌断供全家桶，不得已拿出鸿蒙这个备胎，从诞生到发展到今天有多么艰难人所共知，我们也知道，至今没有任何一家手机厂商选择适配鸿蒙操作系统，鸿蒙是面向所有软硬件厂商开放的，但是直到今天，也仅仅有1万应用选择适配鸿蒙，手机硬件只有华为自己，鸿蒙的市场份额刚刚突破16%的生死线。这只能叫活下来了，PC操作系统构成垄断是Windows，手机操作系统是安卓与iOS，鸿蒙这个老三根本谈不上垄断。

华为汽车业务垄断了吗？封闭了吗？恰恰相反，华为造车就是一种开放的模式，分别是开放零部件模式；HI模式（合作方包括阿维塔），智选车模式，合作方包括赛力斯、奇瑞、北汽、江淮四家公司。华为开放技术，让相关的车企选择接入自己的技术生态系统，为其提供整体的智能化解决方案，华为造车模式既不封闭，也不垄断，从比亚迪到蔚小理，大把的头部车企没有选择与华为合作，也活的很好。华为系造车势力也远远谈不上垄断。

人工智能业务垄断了吗？远远谈不上，因为在做人工智能这一块，中国恰恰是百花齐放，远远不止华为一家。

腾讯、百度、阿里、京东、国家电网、OPPO、商汤科技、科大讯飞、海康威视等巨头都在布局人工智能，在人工智能的发明专利申请上，排前二是腾讯与百度，华为是前五，华为哪里垄断了？

云计算业务就更谈不上垄断，一直以来，国内在云计算业务上排名之一的是阿里。

如果说真正毫无争议的断层式领先的业务就是华为的基本盘——通信业务，但是这是大家公认华为的技术更好，也没有谁要去抢华为通讯业务的盘子，华为也没有去打压竞争对手啊，甚至通信业务，除了华为，国内真正做的就没有几家。

综上来看，华为在做的一系列核心业务，几乎都没有垄断，也谈不上封闭，华为的汽车业务是开放的、供应链是开放的，华为的手机里绝大部分都是采用的国内供应商的零部件，华为的鸿蒙系统也有开源的版本。

那么华为到底封闭了什么、垄断了什么呢？因此，孙院士就错在这里，华为一系列的业务布局，都是被打压、被断供的情况下，只能自己搞，自己不搞，就活不下去，被孙院士形容成：“将技术和利益集中到一个企业内部，实现端到端的控制，集中力量办大事，将技术和利益进行更大化发展。”

这种指责基本上是脱离了具体的华为被制裁与封杀，被锁死在国内、甚至制裁的目的是要把华为干趴下的前提下，去讨论华为的模式弊端，其实就是伪命题。因为华为是以技术研发为驱动、求生存的企业，研发投入在国内断层式领先，2023年，华为的研发费投入1647亿，华为一家过去十年的研发投入过万亿了。如果华为的技术不能实现它的利益与变现，华为如何实现研发正循环？如何生存下去，恐怕倒下的就是华为。

事实上，孙院士如果不给华为扣上“垄断”与“封闭”这两顶虚空打靶、也并不符合华为现实业务情况的大帽子，其实他的观点也是有可取之处。

比如孙凝晖院士指出，目前全球高水平的CPU设计、GPU设计、操作系统设计已经被美国所垄断，中国要想在这些领域取得突破，就需要用开源模式去打破西方的生态垄断，降低企业拥有核心技术的门槛，让每个企业都能低成本地做自己的芯片，形成智能芯片的汪洋大海，满足无处不在的智能需求。用开放形成统一的技术体系，我国企业与全球化力量联合起来共建基于国际标准的统一智能计算软件栈，形成企业竞争前共享机制，共享高质量数据库，共享开源通用底座大模型。

孙院士认为，将整个技术的突破和产业链的命运押在一家企业上是有风险的，这个观点其实本身没错，恰恰指出了中国科技产业界的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很多科技企业，缺乏类似华为这样的雄心壮志与敢于突破的决心。

但问题是，做这个芯片与人工智能开放生态肯定不是华为，而是需要有另外的大玩家来牵头布局这种统一的技术体系，因为华为的CPU设计等芯片不可能开放，因为华为是一种被国外打压与制裁的状态，它不可能做到什么都比别人强，华为也有短板，如果把CPU设计这种关键技术开放，打造所谓的开放生态，就会导致技术泄密。

而华为所面临的短板不是芯片设计，而是芯片制造，国外巨头如果拿到华为的GPU设计，有台积电这种更高水平的芯片代工，有A *** L的EUV这种顶尖的光刻机设备，拿到华为的CPU设计技术就可以完全压制华为。因此，芯片设计是华为的生存之本，如果开放芯片设计去打造开放生态，就是让华为拿掉自己的技术护城河，被其他国内外没有被制裁的巨头做嫁衣。

另一个问题是，华为在芯片、AI这种事关中美竞争的核心方向开放技术，布局开源模式，又有多少玩家敢于参与进来，一起推动技术进步，降低芯片门槛呢？这从国内汽车行业可以看出来，一方面很多车企也担心自己丢掉了灵魂，丧失了主导权。一部分也考虑到性能因素或担心出口海外，因为华为的技术导致麻烦，因而不敢用。

这从国内大量汽车厂商在其自动驾驶系统中的芯片使用英伟达的Drive Orin计算技术平台，而不是选择华为智驾芯片就能知道，华为即便开放了芯片，但是同行也不敢用，不愿意用，这恰恰说明，华为在很多领域还不是最顶尖，只不过是华为基于生存，做了自己的备胎，但是友商也不愿意用，不敢用。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让华为牵头搞开源生态模式也并不现实。

因此，孙院士的呼吁，其实更多需要对其他企业的呼吁，让我们的企业不要什么都指望华为来牵头去搞，而是想办法与华为形成差异化竞争模式，自己去争当龙头，去与华为竞争，甚至对华为形成技术与生态模式上的威慑力，两强相争乃至群雄逐鹿，去打造一个技术开放的开源生态。真正形成百花齐放春满园的局面。

但问题是，国内只有一个华为，有多少企业有华为这样的奋斗者精神，甚至华为如果开放，又有多少玩家敢参与、敢用呢？

要打破这种在AI、在芯片、操作系统领域被掣肘的局面，只有一个华为远远不够，我们很多的科技企业缺乏华为的突破勇气与精神，这或许才是最无奈的地方，抛开指责华为封闭与垄断不谈，从开源模式上，我们确实需要有开源差异化的模式，但问题是我们不能什么都靠华为，这或许才是关键，也是国内很多科技企业需要自己提醒自己与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