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笔者在广州市的城郊 N 区开展调研，期间访谈了部分在本地工作的外来流动人口。这里分享一个理发店老板的故事，他向我们展示了从事美发行业 13 年一路走来的经历，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将热爱变成事业的理想主义者是如何通过自身的持续努力和坚持，逐步实现了自己创业当老板的梦想。他的经历，也让我们对于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内部分化的机制有了一些启发。
一、从学徒到老板
小乐，1996 年生，湖南人。他在 17 岁高中还未毕业就开始来到广东进厂打工，因为当时有亲戚在番禺，和他说这边有工作机会，于是他就过来了。一开始是在一家鞋厂，每天工作时间长达 12 小时，工资大概 2000 元。因为上班时间太长，很辛苦，所以做了 3 — 4 个月后小乐便辞职了。
后去了番禺区的另一家首饰厂工作。不过持续时间也不长，大概工作了 1 个多月便辞职了。因为感觉进厂还是不行，一方面很辛苦，另一方面到手工资实际上也不高，自己想着还是应该要学点手艺，有个一技之长。于是，便开启了理发的学艺之旅。
学理发，最开始从学徒做起。一开始在老家的一个小店里做学徒，免费帮老板干了 6 — 7 个月，食宿都需要自己负责，同时还需要缴纳 600 元学费。在老家的小理发店学了半年后，感觉这边的理发技术比较落后，抱着进一步精进自己技艺的目的，小乐前往广州一家较大的理发店开始学习。一开始从洗头工做起，每个月有 1500 元左右的工资。
一般来说，初期做洗头工的时候不能上手实操，只能在旁边看其他师傅剪发、烫染等。在这家店工作了一年半，基本的理发和烫染技术学习得差不多后，小乐开始转战换了一家小店。因为去小店，能够有上手实操的机会。看再多，还是要上手实操才能真正提升剪发技能。换了一家小的理发店后，小乐有了上手给客户剪头发的机会，干了半年后，他开始琢磨着换一个大店。
谈及为什么会想要换店时，他谈到，主要还是想要提升自己。因为大的理发店一方面接触的客人会更多，且对技术的要求更严格，这样更能锻炼人。而且在大店学习机会也会比较多，可以观摩师傅操作，所以感觉要学好技术，还是要去大店。
带着提升理发技能的想法，小乐跳槽换到了一家大型理发店。但在那边做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大店的客户都是找自己熟悉的理发师，自己作为一个新手，很少有客户找，接不到单，一方面是绩效就会变得很低，另一方面则是没有实战机会的话，那么自己的技能也就难以得以提升。
于是，小乐又做了一个决定，从这个大型理发店换到了一个中等规模的理发店。在这家中等规模的店，他干了一年多，基本上每种发型自己都能搞定了。理发店工资按照底薪＋提成的方式发放，小乐在这家店工作，每个月能拿到 6000 多工资，高峰期时能拿到 1 万多工资。
刚好手里有了一些积蓄，小乐开始了之一次创业。投入 5 万多元，盘了一个店，开始自己单干。不过，很快发现自己做老板需要负责的事情太多，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挣钱。之一次做老板，也缺乏经验，开了一年多后就把店铺 *** 给其他人了。之一次创业以失败告终。
不过小乐的手艺还是在的，凭借自己的手艺，他去了一家大型的连锁理发店，担任总监，工资大概有 7000 元，过年高峰期时能拿到 13000 元。随后，有另一家大型理发店也在挖他，给的待遇水平更高，于是，他便跳槽换过去了。平时工资能拿到 1 万元左右，过年高峰期能拿到 27000 — 28000 元。
后面一个朋友叫他帮忙，想着试试看，就来了 W 镇，帮朋友干了几个月后就开启了第二次创业。因在 W 镇待了一段时间，感觉人流量还是可以，加上工作这几年手上也攒了一些积蓄，技术也掌握得比较熟练，因而又开启了创业之旅。
开现在这家理发店， *** 费 5 万，装修和各种设备加起来花费 6 万元左右，再加上各类产品等等，总投入 12 万元。目前店里一共 3 人，除了他自己以外，还请了两个人。整体来说，目前生意还行，收入比打工要稍微好一点，且也比打工的时候要自由很多。目前这个店还比较稳定，虽然去年开始人逐步少了很多，但目前还能维持。
当然，自己也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以后如果有更好的机遇和合适机会，会有扩店的想法。当然，也不会盲目扩店，会根据实际情况，等自己有把握一点后再做抉择。目前，一边开店，一边也仍在继续提升自己的技能，在网上定期看一些流行的发型、把握最新趋势等等。
二、专业技能：农民工群体内部分化的重要机制
小乐能够从一个学徒到老板，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其专业技能的形成。在访谈过程中，小乐多次和我们提到，他是因为真心热爱理发这个行业，所以才会一直不断地学习提升自己，也才能够不断坚持。"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话，很多人早就放弃了。"
其实，很多和他类似没有太多学历的年轻人，一开始都会选择学理发，但能够在这一行坚持 3 年的不超过 20%。因为学习理发前期需要投入很多时间，工作也比较辛苦，同时收益却很少，如做学徒的时候不仅没有工资，很多时候还需要自己贴钱。而从学徒开始学，到最后能够真正给客户剪发这一步，至少要花费 3 年时间。
小乐说到，这三年就已经淘汰掉了大部分人。而能像他这样，一直在这个行业持续不断地提升自己技能，已经不超过 10% 了。且理发作为一项技能，要想真正掌握这项技能，更重要的是需要自己在实践中不断摸索、不断积累经验，才能不断提升技术水平，也才能在行业中立足。
同时，专业技能水平的高低，也将对个人未来发展产生直接影响。一般而言，专业水平越高，在同行业内能够获得薪资水平也将越高，同时个人的职业发展也将会有更多选择。正如小乐，就可以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凭借自己的技能，实现当老板的理想。当然，也正是凭借自己的专业技能，获得高于平均水平的工资收入。
在经验调查中我们会发现，相比一代农民工，当前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内部正在呈现巨大的分化趋势。产生这一分化的重要机制主要是教育和专业技能。
一是教育。尤其是现代社会的职业获取与学历直接挂钩，可以说教育的分化将直接影响着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分化。一般而言，学历越高，进入到正规职业体系的机会越大，因而受教育水平的高低直接导致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内部会逐步出现分化乃至出现阶层差异。
二是专业技能。随着长期外出务工经验的累积，农民工逐步拥有不同的劳动技能，其专业技能水平的高低也将会影响其在就业市场上的竞争力。因而其中部分掌握熟练的专业技能水平的群体，则将在行业中逐渐脱颖而出，成为农民工群体中的中上层。因而从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内部视角来看，群体内专业技能水平分化越来越明显，并将直接影响农民的收入结构。
从微观个体流动与发展的视角来看，在同等的制度与社会环境背景下，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内部逐渐出现差异，其中关键的变量在于个人人力资本的差异，其中专业技能水平高低直接影响了个人人力资本。
从这一点来说，对于学历不高的农民工而言，要想实现家庭发展和阶层上升的目标，需要尽早明确自身发展方向，并有意识地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如此才有可能在越发激烈的就业市场上找到自己的优势，提高自身经济收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行业研习 （ID：hangyeyanxi），作者：刘丽娟（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编辑：奔跑的蜗牛
发表评论